孙廷铨《颜山杂记·物产》记载:颜神田地虽少,但矿藏富饶,有煤、铁、铅、铝、钒、黄丹、红土、陶土、焦宝石、紫石、马牙石,等等。博山煤炭储量极为丰富,且多分布在地表浅处,采炭较易;又富藏粘土和焦宝石,此二者是烧造陶瓷的重要原料;还大量出产马牙石、紫石、黄丹、矾等,是生产玻璃、琉璃的原料。因此,经过若干年发展,煤炭、陶瓷、琉璃成为博山三大工业门类,远近驰名,影响深远。





       博山烧造陶瓷历史悠久,以实物为证可知的年代在隋唐期间,自宋朝开始,博山地区进入陶瓷生产的发达时期,历经元、明、清,至今久盛不衰。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博山大街发现了宋朝的瓷窑遗址;宋朝时颜神已建有窑神庙,这可从仍存于北岭的道光年间的窑神庙残碑上得知;《宋会要辑稿》记述:“瓷器库,在建隆坊,掌受明、越、饶州、定州、青州白瓷器及漆器,以给用,以京朝三班内侍二人监库。”文中的青州应指颜神,因为除颜神外,青州(含青州临近地区)并无其它陶瓷产地。《大清一统志》所言“青州府土产陶器,出博山县”,是博山生产陶瓷的最好补充说明。

       博山各地烧制陶瓷的窑炉甚多,现存遗址,除大街外,还有五龙、北岭、山头、窑广、石炭坞、福山等。《颜山杂记·物产》记载:“孝乡之瓷,出于山头、务店(五龙)者,碗钵为多;出于邀光(窑广)者,罐为多;出于八陡者,瓶罍为多;出于西河者,鱼缸醯瓮为多。然皆疏土也。”




         蒲松龄《戏术》写道:“利津李见田,在颜镇闲游陶场,欲市巨瓮,与陶人争直,不成而去。至夜,窑中未出者六十余瓮,启视一空。”由此文看出,清朝初年,博山一个陶窑一次可以烧制60多个大瓮,已经形成很大的生产规模。《农妇》写道:“妇自赴颜山,贩陶器为业,有赢余,则施丐者。”此文介绍淄川一名农妇靠从博山运送陶器为生。由此可以推知,明末清初博山陶瓷生产量很大,博山或者邻近各县的闲散农民靠贩卖、运输陶瓷为业,以此养家糊口。

         《小二》记述:“(赵小二夫妇)因贱售其业而去之,止于益都之西鄙。女(注:指赵小二)为人灵巧,善居积,经纪过于男子。尝开琉璃厂,每进工人而指点之,一切棋、灯,其奇式幻采,诸肆莫能及,以故直昂得速售。居数年,财益称雄,而女督课婢仆严,食指数百无冗口。”文中所言,赵小二开设琉璃厂,雇佣工人达数十人之多。




(于受万画,摘自《精短全图文言聊斋志异》)

        博山琉璃专家张维用先生考证:赵小二夫妇居住的山村,就在颜神镇近旁,有可能是现今的姚家峪村;姚家峪村同时又有可能是博山琉璃起源地。姚家峪村现在早已不再生产琉璃,因为相距年代久远,有关记述或传言逐渐消失,以至于村民没有任何记忆。上世纪八十年代在该村西侧不远处发现一个圆柱型的坑,四壁有烧结痕迹,似有可能是早期博山琉璃的一个生产基地,但却缺乏有力证据。

       颜神镇生产琉璃不但有文字记载,也有考古遗址为证。古代颜神镇,即今博山城区及其以南神头村一带,地处孝妇河的源头。其地山多田少,难以发展农业生产,且“土多煤炭”,有着丰富的制造陶瓷、琉璃的原料。宋朝以前,此地已有陶瓷业的生产。元朝及以前朝代,博山琉璃作坊群大多集中在孝妇河东岸,明清至近代,博山琉璃作坊群大多集中在孝妇河西岸,这或许是因为东岸地势低洼,经常遭受洪水侵袭,不能保证正常生产。1982年11月,在博山大街北段旧称“银子市”之处,发现一处古代琉璃作坊遗址,经专家考证,该遗址所处年代为元末明初。有明一朝,博山琉璃业无论在产品的品种上还是在工艺技术上,都有很大发展,尤其是吹制产品的出现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明洪武年间,内宫监在博山设“外厂”,为宫廷生产“青帘”等琉璃贡品。明万历三十九年(1611),由民间琉璃艺人徐应元发起,众多工匠募集资金,建立“炉神庙”,该建筑至今保存完好。之后,成立博山第一个琉璃业行业组织——炉行醮会。清朝时博山琉璃业发展的一个重大标志是,制作琉璃的根本设备“炉”有了功能上的分化,出现了大炉、圆炉、米珠炉等,有利于分门别类地生产各种琉璃产品,并一直延续到现代。




       蒲松龄在《小二》文中称赞“一切棋、灯,其奇式幻采”。文中的“灯”,可能就是料丝灯。蒲松龄写作《小二》当有所本。文中关于小二夫妇开设琉璃厂、制作“棋、灯”的故事,肯定是蒲松龄在听说了颜神镇琉璃产业的基本情况后据实写作的。




       张维用先生在《中国古代玻璃技术的发展》介绍:铺丝类产品为灯、屏之类。于水响货炉上拔出极细之玻璃丝,截短成束。将玻璃丝在案上斜铺成屏匾大小,再用鱼鳔水铺上画师所画画片。画片上再用鱼鳔水,取相反方向再斜铺玻璃丝一层。干后裁齐、贴边、装框即成。在平板玻璃不能普及的年代,这样的铺丝灯屏当然是装饰室内外环境和年节渲染气氛的上品。王培荀《乡园忆旧录·任浚》(卷八)引用任浚《咏料丝灯屏》颈联“璀璨漫疑施杂组,通明共羡列条冰”,赞美料丝灯屏,进而解说:“甚雅切。料丝,盖以琉璃为细丝,编之为屏、为灯,洞彻滉漾,博山所出也。”王培荀所述资料,可以印证张维用先生博山“铺丝灯屏”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