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塑造了众多美丽动人、温柔多情的狐鬼仙女,这说明蒲松龄心目中有一位心仪的女性是他创作的蓝本,这是大多数蒲学专家的共识,但他的结发妻子刘氏却是一位目不识丁的糟糠之妻。那么,除了刘氏外,蒲松龄究竟有没有第二夫人呢?
蒲松龄当然会有第二夫人。十几年前,有位专家依据《陈淑卿小像题辞》考证出蒲松龄的第二位夫人姓陈,她与蒲松龄 “因乱成婚”,“为欢废礼”,后来这位夫人病死在江南宝应县,蒲松龄为此撰写了这篇缠绵悱恻的祭文,于是学术界一片哗然。随后多数专家认定,这位所谓的蒲氏第二夫人,是淄川文人王敏入的妻子,王敏入及陈氏在《淄川县志》中都有明确记载。还有专家说,蒲松龄确实有第二夫人,证据就是“文革”期间红卫兵挖掘蒲松龄的坟墓,发现墓中有三具尸骸,这第三具尸骸没有棺材,可以肯定就是蒲松龄的小妾。据此断言,她便是蒲松龄在宝应期间孙蕙为他找的小妾。由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蒲松龄确实没有第二夫人。近年来,经过蒲学专家的精细考据和反复论证,蒲松龄的确没有第二夫人。这是因为:一是《蒲氏族谱》中没有蒲松龄第二夫人的记载,蒲松龄的子孙也没有这方面的任何记录。二是从蒲松龄及其好友的现有诗文中没有发现蒲氏有第二夫人的蛛丝马迹,如他在宝应县写的几篇艳诗艳词,是应孙蕙的要求所作,不能以此说明蒲氏有艳遇。三是已有资料证明陈氏是王敏入的妻子,《陈淑卿小像题辞》是蒲松龄应王敏入的请求,为其爱妻画像所作的文章。
蒲松龄没有第二夫人,不等于没有情人,只是这个情人是梦中情人。蒲松龄的梦中情人就是孙蕙的侍妾顾青霞。有人奇怪了,顾青霞是孙蕙的侍妾,蒲松龄是知县孙蕙的幕僚,蒲松龄怎么会对他“主人”的妻妾有非份之想呢?不可能!但现实不容置疑,顾青霞确实是蒲松龄的梦中情人。这从蒲松龄的诗文中可以看出端倪。
顾氏虽然出身青楼,却宛如小家碧玉,而且懂得诗文,喜欢吟诵唐诗绝句。蒲松龄的《听青霞吟诗》写道:“曼声发娇吟,入耳沁心脾。如披三月柳,斗酒听黄鹂。”这首诗是蒲松龄在宝应孙蕙官邸听到顾青霞吟诗后写的,它赞美顾氏吟诗声音柔美清丽、沁人心脾。诗的大意是,顾氏娇声吟诵唐诗绝句,声音沁人心脾。这种感觉,如同坐在春风吹拂的柳树下,又好像微醉中倾听黄鹂清脆而婉转的啼声。蒲松龄写了此诗后,意犹未尽,又写了七绝《又长句》赞美顾氏不但吟声清丽,而且还有文学修养。蒲松龄的这种赞美发自内心,说明蒲松龄对她与对其他女子的感情不一般。不仅如此,蒲松龄还有实际行动,他为顾氏编选了《唐诗绝句百首》,并且专门写诗记述此事。七绝《为青霞选唐诗绝句百首》写道:“为选香奁诗百首,篇篇音调麝兰馨。莺吭啭出真双绝,喜付可儿吟与听。”蒲松龄在诗中感叹,所选诗篇内容香艳、顾氏婉转吟唱,二者都精妙无比;听顾氏吟诵乃是一种美妙的精神享受。蒲松龄在诗中称顾氏“可儿”,意即称心如意的人儿,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暧昧,即便不是这样,也说明他们之间关系相当密切。
顾青霞病亡后,蒲松龄怀着悲痛的心情,写了悼亡诗《伤顾青霞》,而孙蕙去世后他却没有任何悼念行动。这首诗写道:“吟声仿佛耳中存,无复笙歌望墓门。燕子楼中遗剩粉,牡丹亭下吊香魂。”诗中的“牡丹亭”,指明朝汤显祖撰写的传奇杂剧《牡丹亭》,故事写的是南安太守杜宝之女杜丽娘,梦中与书生柳梦梅相爱,因情而亡,葬在牡丹亭下、梅花树旁。蒲松龄在诗中以杜丽娘之魂比作顾青霞之魂,委婉地表明自己将效仿柳梦梅悼念顾青霞,由此也隐含了他寄希望于来世与顾青霞续结情缘的意思。蒲松龄对于顾青霞,是欣赏她较高的文学修养、娇媚可爱的言行,是惋惜她郁郁寡欢的后半生。这种感情,只是精神层面的情愫,绝不掺杂任何私欲。从这个意义来说,说顾青霞是蒲松龄的“梦中情人”,也算比较恰当。这足以说明蒲松龄对顾青霞的感情,已经逾越了普通异性之间的友情。
《娇娜》写了一对在爱情与婚姻中徘徊的男女孔生和娇娜。两人自始至终也没有真正的结合,彼此在一种似爱情似友情的关系中苦苦挣扎,思念着对方。他们这种不掺杂任何杂念的感情让世人为之动容。蒲松龄在篇末赞叹:“余于孔生,不羡其得艳妻,而羡其得腻友也。观其容,可以忘饥;听其声,可以解颐。得此良友,时一谈宴,则‘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矣。”意思是说,我不羡慕孔生得到一位美貌妻子,而是羡慕他得到一位知心朋友。人生中能有一位异性朋友,时常与她在一起倾心交谈,那么看到她的容貌而动情一定胜于与她的亲昵接触。
时下社会上总有那么个别人戴着有色镜,拿着放大镜,去翻检名人们的私生活,以期发现他们的隐私,进行炒作,这是一种陋习。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在他们的心中就有所谓的第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