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老家的记忆总是那么难忘,像一杯加冰的蜂蜜柚子茶,是清爽的酸甜味。
那时我们和爷爷奶奶住在一处,每到傍晚,爸爸妈妈总喜欢把我塞到爷爷奶奶房间,我心里极不情愿。和爸爸妈妈住,妈妈总会在睡前给我洗个香香的澡,把我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扔到床上,而我三两下就能挣开浴袍,爬到床头抱起钟爱的娃娃。爸爸俯在我身边轻声讲故事,从《蚂蚁搬家》到《大象过河》,他总是想法设法装点我的梦乡。可跟奶奶睡时,她从不给我讲故事,也不会把我洗得香喷喷,她只是轻拍我的肩膀哄我入睡,嘴里念叨着我从未听过的童谣。奶奶喜欢用她满是茧子的手掌轻抚我的脸,那双手硬硬的,落到脸上,有些剌人。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边,床上只剩我自己,爷爷奶奶那边的被子早已叠得整整齐齐。等太阳再往上探一些,直到阳光透过窗户铺满我的侧脸,我才肯稍稍睁开眼睛。桌子上碗筷已经备好,奶奶在厨房叮叮当当准备早饭。我撑开手伸个懒腰,起身叠好被子,然后一跃跳下与我齐腰高的火炕,三步并两步跑进厨房,炖好的豆角入碗,看起来有些软烂,香气溢满整个屋子。豆角配米粥,是儿时我心中最美味的早餐。早饭都摆上桌,正赶上爷爷遛弯回来,祖孙三人围在桌子的一角,专心致志扒着自己碗里的饭,我们就着豆角把饭吃进胃里,整个身子都是暖的。长大之后我时常怀念豆角配白粥的咸香。
吃过早饭后不久,大爷总会风风火火地跨进门,边冲我招手边喊:“走!摘草莓去!”我便从床上抓起外套,急匆匆地抓着大爷的手往门外冲。农村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天上像被罩了一层偏蓝色的薄纱,干净得让人陶醉。奶奶家屋后有一大片空地,大爷和姑姑们在那里种了一地草莓,正是草莓收获的季节,大爷每天早上拽上我这个“童工”和他去地里摘草莓。采摘的过程就像寻宝,乐趣便是我无从知晓眼前绿油油的叶子底下是否藏着已经熟透的草莓。轻扒开表面的叶子,入眼可见的有时是红彤彤的硕果,有时是小小一颗干瘪的绿色果实。还有时,我一眼便瞧见了绿叶中若隐若现的一点红色,可翻开后,却发现它已经被虫子或老鼠咬掉一角,每次翻到这样的果子,我总是觉得格外可惜,暗骂自己怎么没有早发现这颗隐藏在绿叶中的精灵。累了,我便坐在旁边的空地上,从身边的桶里拿一颗草莓,放在衣服上擦擦表面的土,然后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腔中爆开,草莓原始的香气一瞬间钻满口腔里每个角落,我的心也变得敞亮。那段日子,像入口的草莓,酸酸甜甜。
儿时奶奶家的记忆,总有一种淡淡的清气,像满杯的蜂蜜柚子茶,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