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渐被公众所知的李克强总理的夫人程虹教授,,对爱读书的人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她一直是《读书》杂志常见的作者,最近在《读书》发表的文章是2013年11期的《承载着人类精神的土地》,写的仍然是她钟爱的题目:美国自然文学。开头是这样的:熟悉美国自然文学的读者大都记得亨利?贝斯顿(Henry Beston)的代表作《遥远的房屋》……

  《遥远的房屋》是程虹翻译的自然文学名著,2007年三联书店出版。2012年,这本书与其他三本书(《低吟的荒野》、《醒来的森林》、《心灵的慰藉》)一起组成美国自然文学经典译丛出版。这四本书表面上不算热门,但实际上已渐渐成为了“长销书”,影响了越来越多的读者。

  自然文学的另一名称:环境文学

  自然文学与法国的自然主义文学无关,它最出名的作品应该是梭罗的《瓦尔登湖》。在此之前,爱默生的《自然论》奠定了这个文学流派的思想基础。直到20世纪80年代,美国大学普遍开设了一门“自然文学”课程,自然文学作为文学流派开始被承认和接受。

  这个新领域汇集了从18世纪以来对自然情有独钟的作家和作品:缪尔的《夏日走过山间》、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以及卡森的《寂静的春天》,近来影响越来越大的美国作家加里?斯奈德称得上是自然文学的集大成者。相关百科条目中主要会介绍英美加三国的作品,但其他国家也有精品,比如奥地利的洛伦茨的名著《灰雁的四季》也契合自然文学的精神。

  由于中国古代有比较宏富的隐士文学传统,因此中国读者对自然文学的精神前辈华兹华斯有一定的免疫力,无法像欣赏拜伦雪莱一样欣赏华兹华斯。但相反,斯奈德对中国诗人寒山怀有极大的敬意,这说明心灵与自然交融的感受是没有国界的。电影《阿甘正传》中阿甘长跑时的心境转换与顿悟就与电影中的壮丽景色有着直接关系。可以说正是因为拥有自然文学的悠久传统与深厚底色,美国电影中的画面才被表现得特别有感染力,能触及人的灵魂。

  问题在于,自然文学的经典书籍门槛较高,而且那些作者多半是山岚、鸟、沙漠的诗人,处于社会转型期的中国读者难以拥有如此心境。《瓦尔登湖》的译者徐迟就是著名的诗人,这也说明需要在某种心境之下才能读懂自然文学。当然,最近中国的环境问题变得越来越尖锐,环境文学(在我看来其实是自然文学的另一个名称)成为了读者关注的热点。

  无法概括说明自然文学到底说了什么,我们不妨举例来指出自然文学如何用有力而细腻的笔触去描写自然,程虹的译笔将其中的诗意传达得很完美:

  “腹部带着大地的原色、身披蓝天之色泽的蓝鸲……”

  “……审视节孔与腐心的树木,一心一意寻找栖身之处。”

  “这些蓝鸲与知更鸟和鹪鹩作战,与燕子争吵,似乎就是否强行进入后者的泥巴屋的策略议而再议,考虑再三。”

  最后一段有阅读经验的读者没法不去想起《双双燕》中的“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如果将之翻译成白话文,诗意肯定无法达到原词的诗意水平。但程虹的译文中的幽默、拟人等手法很传神,感人的效果和宋词相比并不逊色,而现代的物种平等精神则过之。

  当然,这样的效果是因为自然文学作家“为了几个字能推敲几个小时而拿不定主意”,也因为他们领悟到“只有当我们意识到大地及其诗意时,我们才堪称真正地生活。

  翻译与《纸牌屋》类似作品

  在从事自然文学翻译与介绍之前,程虹翻译过一些通俗文学作品。引起读者注意的是春风文艺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遵命大臣》,原著是1987年出版的,可见程虹对外国文学出版情况的了解。值得一说的是先有BBC的电视剧,后来才出版了书。此片目前网络上可以见到,名字是《是,大臣》,共有三季。此剧英式幽默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剧情与《纸牌屋》有类似的地方。

  “当我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时,却发现了美国宁静的一面。在我的心中,那里依然有着一片与物欲名利无关的精神之风景,存在着一种植于土地与大自然之中的价值观。由此,我迷上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兴起的‘美国自然文学’并开始翻译这一绿色文学中的经典作品。”这是程虹在《醒来的森林》序言中回忆自己与自然文学结缘的文字。

  程虹赴美国布朗大学访学期间接触并从事自然文学的相关研究工作,“纯属兴趣所至”,英文系的圣阿蒙德教授在送给她的美国19世纪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诗集的扉页,题上了女诗人的诗句:“灵魂选择了自己的伴侣,然后将心扉关闭。”程虹同样“为自己灵魂的选择而庆幸”。“至今,依然没有喜新厌旧。”“我依然愿意守候在我最初喜爱的自然文学这一小片文学的园地。”

  当程虹回国,完成了《醒来的森林》的翻译,“坐在位于北京崇文门闹市区的我的寓所内,然而,在我眼前浮现出的却是濒临大西洋(600558,股吧)海湾那个绿色山坡上的校园。”

  “脑海中还浮现出一个典型的新英格兰风格的院落,那是布朗大学英语系圣阿蒙德教授(Barton. L. St.Armand)的住所。当我应邀到他家中做客时,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我与教授各自手持一杯绿茶在他的窗前观鸟的情景……”

  近二十年不倦地研究自然文学,程虹领悟到:“自然文学不是虚构的形式,不是一种人为的推测,你能感觉到她存在于山水、树木、花草、鸟兽之中,甚至她存在于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之中,她是一种人在自然之中心灵的感受,一种躁动中的人们向往宁静的精神之追求。”

  融合“宁静精神”的翻译风格

  作为写作者,程虹与中国的任何一个写作者没有不同。《醒来的森林》的序言以《探索醒来的森林》为题发表于《中华读书报》。这篇文章被另外的媒体“转载”,但作者的名字不见了。

  《醒来的森林》在2012年9月以丛书形式再版之前,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出版了一个译本,译者名为周海滨。

  书中有一段动人的文字,程虹是这样翻译的:可以说,在整整一年中没有比他更合适和更甜蜜的歌手了。这歌声与景色和时节极为相符。多么圆润而纯真的歌喉!我们又是多么急于去倾听!他的第一声啼鸣打破了冬季的沉闷,使得漫漫冬日成为遥远的记忆。

  周海滨是这样“翻译”的:冬天是多么的无聊啊,只能坐在壁炉边烤火。一只知更鸟唱起了歌,打破了冬日的沉闷。很快,其他的知更鸟也一起引吭高歌,为我们驱散了严寒。是什么让它们如此高兴呢?啊,原来是春天来了。

  不需要有大量的阅读经验,读者就会明白,后一位译者其实并没有翻译,我对照了英文版本,发现他基本上是重新改写了一遍已有的译文。这在中国出版界并不少见。

  面对这种情况,程虹是这样说的:“多年前与三联书店拟定的‘美国自然文学经典译丛’四本原著中的一本,只因动手稍晚了一点,国内就出现了两个中译本。人们对这个领域的关注自然令人高兴,有更多的人关注热爱自然毕竟是件好事。”可见学者程虹是以克制、达观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多年的思考已让她与“宁静的精神”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