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在图书馆的咖啡厅,我们今天采访的对象是赴新疆支教的员工孟颖。在等待的那段时间,我的脑海中浮现这样的画面: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中,有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绿洲,有甘甜可口的瓜果,还有对知识如饥似渴的孩子们……突然,一位衣着简单朴素、环抱着书本的女孩闪现在眼前冲我笑了笑,原来她就是此次专访的主人公——孟颖,她的微笑给人一种亲切、随和的感觉,使我更加期待倾听她支教的经历和故事。
记者:当初为什么选择去新疆支教?
孟颖:其实说到为什么,还真的很偶然。刚来到大学时,由于时间很充裕,也很迷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上课不认真听讲,生活也很没有规律。有一次,听一个学姐说,咱学校有一个新疆支教的活动,就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自己的机会,既可以用自己的所学帮助那里的孩子,也可以看看新疆的风景,换种新的生活方式,接触一些新的人和新鲜的事。但是支教对于学习成绩是有要求的,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去新疆支教的机会。作为文学院汉语言专业师范类的一名员工,这次机会对我来说也是一次锻炼,加上家里对我去新疆支教的行为非常支持,于是我开始拼命学习,并且取得了班上第三的成绩。当我得知自己成为赴疆支教团队中一员的消息时,激动地盼望着早日背上行囊踏上那至今让我魂牵梦萦的土地。
记者:初到新疆,是否会不适应那里的生活?在饮食、住宿方面,有哪些不适应?后悔吗?
孟颖:我从未后悔过,反而觉得这绝对是我人生中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刚到宿舍时,发现不是“公寓”,而是“土房子”。进去之后看到的是满眼的破旧,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除了两张床,就没别的什么东西了。地是水泥的,但很多地方都坑坑洼洼,放桌子或椅子都要找相对平坦的地方,才不会东倒西歪。最难熬的是新疆的冬天,那里昼夜温差大,并且不提供暖气。饮食方面,因为喀什的物价很高,所以我们吃的最多的是因放置的时间过长而发黑的土豆和西红柿,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两样东西最便宜。学校没有食堂,生活起居要自己负责。
记者:在喀什的生活中碰到过什么记忆深刻的事吗?
孟颖:新疆冬天的夜间简直就是寒冷刺骨,盖两床被子还是会被冻醒。有一天夜里,实在冷得厉害,就起床用仅有的大米熬了一锅大米粥。当把热腾腾的大米粥端到被窝里吃的时候,觉得好幸福啊!在新疆,我学会了劈柴做饭,很多以前自己不会的都会了。这些给我很大的一个感触就是——有的时候不是我们不能做,而是不去做。
记者:在与孩子们接触的日子里,有什么让你感动的,或者说是为之触动的事?
孟颖:我去的那段时间,一共生了三次病,每一次都很曲折。不仅要承受病痛的困扰,还要克服外在的困难。记得第一次生病,要去县医院看病,那里交通不方便,步行半个小时才到,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可是正巧赶上医生下班,他便给我开了个药方,让我去对面的小药店拿药。当时真的觉得很无助、很孤单、很难过,好想哭一场。回去时,孩子们已经放学了,学校是不准留人的,可我在学校的外面听到有人叫我,我发现,是我们班里的一个女孩。她问我:老师你不舒服啊?吃饭了没?我当时没多想,随口说了声:没有。她就说,老师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馕。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跑回家了,我看到她飞快地跑的背影,心里有点酸,有点甜。一会儿,她拿着馕回来了,我看着她向我跑来,终于忍不住了,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因为馕在新疆是要沾着水吃的,她说,老师,我忘了拿水了,又是没等我反应,她就跑走了。她就一手拿着壶,一手拿着杯子,再一次向我走来。那个情景,我这辈子都没法忘记。
记者:支教时节假日都去那里玩啊?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吸引你?
孟颖:我觉得,人生应该给自己一次“说走就走”的机会。记得有一次,一个老师突然问我要不要去天山玩,当时我生病还没好,但我想都没想,就说:“去!当然去!”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行李,下午就出发了。途中倒了好几次车,几经波折地到了天山,天山大峡谷虽说不上很美,却有一种壮观的感觉。在那里我就想,人生应该给自己一次说走就走的机会,果断地出发。虽然经历了很多困难,虽然很累,但我不后悔,青春要该多一些经历,多一些体验。
记者:在教学工作上有碰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还有,如何能够与员工及老师融洽地相处?
孟颖:由于当地的老师比较紧缺,听了四天的课,上了一节试听课后,学校领导就安排我担任汉语班的班主任。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自然很紧张,那节课有很多老师听课,我当时叫了一个小男孩起来念一段课文,小男孩站起来后把书遮着脸,一直不敢吭声,我便叫大家为他鼓掌希望可以鼓励他,最终那个员工还是不敢做声,我只好叫他坐下。课后我找了那个小男孩,跟他好好地交流了一番,后来这个孩子进步了很多。我曾叫过一个孩子来办公室听写汉字,可能这种方式能让他们觉得自己被老师重视了,所以后来很多孩子都争着来办公室听写生词。作为一个班主任,每天要做的事很多,早上起床后就要劈柴生火炉为孩子们提供一个温暖的环境,放学后,我得目送着孩子们一个一个被家长领回家,不能有一点差错。记得孩子们过六一儿童节时,排节目、做游戏是需要我安排的,为了让孩子们觉得有新鲜感,我就选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韩国歌曲,孩子们都很喜欢,我就边学边教他们。那个六一儿童节,和孩子们一起过,当时我就觉得我们之间的不再只是师生关系那么简单,更像是朋友、家人。办公室的老师也都挺好,有时候会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还认识一个漂亮的维族的姑娘,住我隔壁,我俩年纪较相近,在一起聊天很投机。
记者:离开支教学校时,是不是有很多不舍?什么是让你最放心不下的?
孟颖:是有很多的不舍。舍不得孩子,舍不得老师,舍不得学校,舍不得新疆……我记得,当时我们班有一个叫黄海涛的孩子生病了,我走的那天,他要做手术,我很想去医院看看他,可那天我们是十点的火车,时间太紧,我没有去,可我真的很放心不下他。一直到现在,我还经常会梦到他们,梦到喀什,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山东了。日本有一本名为《失恋疗伤手册》的书卖的很好,它帮助失恋的人从失恋的阴影中尽快走出来。一般失恋疗伤期为四个月,而这个小册子会把时间缩短到三个月。那么,我与喀什分开仅一个月,依然处在失恋期中。那座城市里,有我的酸甜苦辣,笑声与眼泪并在,也有那么一条路只走过两次,一次来,一次走。现在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常想念的是我们三个女子的通铺。时常梦到拖着行李追赶返回喀什的火车,梦到月光里双拥树下的篮球架,还有我们几个人一起从“后花园”跳下逃走。印象里新疆是一个可以承载梦想的好地方,尤其是喀什,在那里,我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去做想做的事。
回忆在新疆支教的日子,孟颖总有说不完的话,仿佛我们的这些谈话又把她带回了半年前的时光里,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她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们感受到了她对那座城市深深的喜爱与眷恋。一次刻骨铭心的支教之旅,让她明白了老师这个教书育人、辛勤耕耘的职业任重而道远。我们祝愿她坚持自己的梦想,在未来的道路上愈走愈远!
后记:孟颖告诉我们,在新疆喀什市疏勒县东营第一希望小学当班主任时,真的很忙很累,但很充实、很快乐,孩子是那么的天真。喀什学校需要更多的老师,支教活动应该继续下去,很有意义。她觉得支教的日子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逼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有时候真的需要逼自己一下,学会挑战自己。她还说,现在正在准备考研,想通过考研,再“逼”自己一次!逼自己努力充实自己的头脑,结果并不重要。